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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农,《归来:不一样的陶渊明》,中华书局,2023年7月

去神圣化或“去神圣化”历史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,是近年来学术研究的一种流行态度。周之文先生的《阳明学十讲》也主张,只有去神圣化,才能得到真正的阳明。随着社会的发展,观念的变迁,这是一种自然的倾向,也是值得深思的逻辑。这种倾向的基本逻辑是,历代对陶渊明的建构是扭曲的,所以我们对陶渊明的解读就成了历代学者的挑战。最重要的是,我们解读的陶渊明是“真正的”陶渊明。所以,《还乡》讲的不仅是陶渊明本人,更是陶渊明形象,更是陶渊明读者的心态。顺着这个逻辑,我们不难发现,《还乡》的意义在于“渔”,而不在于“鱼”。 绝不仅仅是让我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陶渊明,用同样的方法,我们或许还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杜子美澳门三期内必开三肖,归去来:不一样的陶渊明:请下神坛,还原真实的大诗人,不一样的苏东坡……

作为一种方法,我们必须面对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:如何才能“真正理解”陶渊明?为了回答这个问题,《还乡记》把陶渊明分为两部分:他的人生经历和他的诗文思想。这样的区分,蕴含着不同的方法论。对于前者,需要依靠相对客观的史料;而对于后者,则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主观的解读。这就对《还乡记》的读者提出了很高的要求。读者必须意识到文学史料研究与文本解读分析的区别,才能理解把《还乡记》分为上下两卷的艰辛,因为两部分都体现了作者的方法论,把握他的方法论,才是“钓鱼”之道。

顾农在叙述陶渊明人生抉择的过程中,强调了“以诗补史”的方法。“以诗补史”是明清以来黄宗羲、钱谦益等人的主张。顾农在介绍陶渊明初入仕途时,正式提出了“以诗补史”的概念。这个概念的核心,就是相信文学,特别是自传文学的客观性和可信性。无论是对陶渊明退隐的动机,还是退隐之后的生活的探讨,其实都是对陶渊明诗歌等史料分析的结果。尤其是作者着力驳斥的“忠愤说”澳码精准100%一肖一马最准肖,与对陶渊明《咏三好人》等诗歌的解读密不可分。其实,梁启超、李长之等人早已驳斥过陶渊明忠于金朝的问题。 顾农的独到之处在于,凸显了前人对陶诗“过度解读”可能带来的严重问题,提醒读者“以诗补史”需注意分寸。如《拟古》第九回“忽然山河变”,“只是描写地形的变化”,并不一定意味着朝代的更迭。

这种“回到”原文的态度,主要体现在对陶渊明诗歌和散文的解读上。顾农的言辞清晰地表明了他解读陶诗的方法:“陶渊明的一些诗,其实没有专家的注释或分析,反而更好。读了反而更糊涂了。这里,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个大胆的策略……自己做决定,直接面对原作。这时候,也许没有中介反而更好。”“自己做决定”是一个带有后现代色彩的宣言,完全符合托多洛夫()提出的读者自己给文本带来意义的命题。但读者也许会思考另一个问题:为什么我们比中介更接近真实的陶渊明?或者,前人的解读究竟有什么缺陷?顾农指出了其中的原因:“前人对陶渊明诗歌的解读,有一个有规律的有趣现象。 每当遇到自己不太理解的作品或片段,就把它们拉进当时的政治……”以《蜡日》为例,清人认为“风雪送余运”意味着东晋已亡,刘宋刚刚兴起。在顾农看来,这不过是一首记录当时风土人情的诗而已。如果把政治因素从诗歌中剥离,陶渊明身上的“忠义之情”就会脱落,“一样的”陶渊明就会变成“不一样的”陶渊明。

当然,《还乡》中的“渔父”还是给我们留下了思考的空间:如果我们都接受了陶渊明这个“异”的形象,那么“异”就变成了“同”吗?如果是这样,还会有其他“异”的样子吗?有这样疑惑的读者,或许对“异”二字解读过度了。就当代学者而言,大多数解读不可能完全新颖。“异”并不是完全否定“同”,而是对前人的“同”做了适当的调整。而对于《感世不语赋》,顾农认为,晚清刘熙载的评论最为中肯。正是在前人的继承与批判中,陶渊明的形象才会继续“异”下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