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图片 | “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件事了”

经过半年多的求职,小林终于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正式的工作。

晚饭前,她紧张地告诉了妈妈,对面的妈妈先是沉默,然后问她:“你就不能再找份工作吗?如果你把这份工作告诉别人,别人会说闲话的。”

因为小琳加入了一家情趣用品公司。在很多人眼里,这是一份会“招来绯闻”的工作。

(照片/剧照来自《瀑布》)

有欲望是自然的。

小琳深知社会上存在这样一种刻板印象:“如果女孩子主动去买,别人会觉得她特别饥渴、特别不纯洁。”情趣用品行业与性息息相关,从事情趣用品行业的女孩子,很容易被“闲言碎语”,遭受异样眼光。

“他们肯定不能接受,就不用说什么了。”小林在手机地图上搜索自己附近的公司,编造了一份“还算不错”的工作告诉年长的长辈们。

李毅在一家情趣用品公司工作近一年,她只对家人和亲戚说自己是“做销售的”,当被问到卖什么时,她编造借口:“房子、手表等。”

性与性玩具对于那些观念传统的长辈们来说或许是一个敏感话题。考虑到代沟、观念上的差距,这些从事性玩具行业的年轻人往往选择以和平共处的想法编造“善意的谎言”。

即便选择告诉家人,得到的结果很可能是误会。晓晓是一家情趣用品品牌的负责人,创业不到一年管家婆2024新澳正版资料,创业前曾做过美妆品牌。“家里六七十岁的长辈们,总喜欢跟别人说我是做什么的,说可以送我面膜。自从我开始做情趣用品,他们就再也不在外面炫耀了,甚至再也不提我了。”

不仅长辈,就连晓晓的很多同龄人也不太理解她的工作:“我的一些90后、95后同学,觉得使用情趣用品是不正常的。”

(图片/剧照来自《二十五,二十一》)

其实,这种偏见由来已久。1993年,北京第一家性用品商店开业,随即引来批评与质疑。据新闻报道,该商店每天早上开门营业,玻璃上就贴满“卖淫店”、“大流氓”等字样,或干脆晚上被人砸碎。

这家先锋商店直到第 16 天才迎来了第一位顾客,一位年轻男子买了一盒避孕套后甚至没等零钱就走了。

时至今日,不少业内年轻人还是经常陷入两难境地。不少客户在网上咨询晓晓时,都会问“快递单上会显示图片和产品名称吗”、“体积是多少”等问题。有的客户考虑得更具体,告诉晓晓自己房间的面积,询问“隔壁房间会听见吗?”

这些“如履薄冰”的顾客往往是第一次购买性用品,社会公德与自我欲望的拉锯战让他们尤为不安。不过,笑笑认为,选择的快乐才是事物的本质意义。

“必须是私人送货”,晓晓坚定地告诉对方,对方下单后,她会发“符合国家法律法规的产品说明书”。

(图/剧照来自《醉城女人》)

田丽莎开了一家成人玩具网店,她从小就对性和亲密关系非常感兴趣,她认为人的欲望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,“就像吃饭睡觉一样,是生理需求。”

现代性学研究早已得出结论,自我满足对身体的影响与其他任何性行为并无不同,是动物界的普遍现象。无论男女,都能将自我愉悦作为生活和人际关系的基本组成部分。

田丽莎上大学时曾上过一堂性知识公开课,提到这件事,她喜笑颜开。当时,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,都觉得她“太酷了”。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,需要听到人们的声音,看到人们的欲望。在阳光下谈论性,没有什么可羞耻的。

(图片/剧照来自《浪漫体质》)

“情趣用品给自己带来快乐,安全又不会影响他人。”田丽莎一直认为方法论述(澳门精准三肖三码三期内必出)我加入了一家情趣玩具公司,但我不敢告诉我妈妈,女性有享受性快感的权利,没必要克制或压抑自己的需求,更不需要感到羞耻。

《幸福至上》这样评论自我满足:“如果你不与自己的身体发生性关系,你就不能与别人的身体发生性关系。”人们可能需要能够更自由地在自己和伴侣之间表达自己的欲望。

“看到自己的身体,

照顾好自己的情绪和需求”

“从事情趣用品行业的人怎么会是认真的人?”“从事情趣用品行业真的很酷吗?”都是基于人们对情趣用品行业的猜测和误解。

方法论述(澳门精准三肖三码三期内必出)我加入了一家情趣玩具公司,但我不敢告诉我妈妈  第1张

前者是从传统性观念延伸出来的行业偏见,仿佛与“性”有关的人都不是“正派人”,他们生产出来的都是“见不得光的东西”;而后者则是对情趣用品行业的“乌托邦式”美化,雇佣关系的存在,劳动的本质,并不是靠“好玩”二字就能简单抹杀的。

“工作就是工作”,小林说。上下班要打卡,要写周报,还要遵守公司该有的规章制度。做情趣用品行业,并不是一件轻松、有趣的事情。我的同事都是普通人,但他们工作的内容就是情趣用品,由设计师设计,各部门开会讨论,跟其他类型的产品没什么区别。

(图/《于颖瑜律师》剧照)

工作场所方面,小林在一个很普通的小隔间里工作,唯一稍显特殊的是公司的展示墙,上面展示着公司设计、生产的情色产品的图片。

李毅所在的公司也是普通装修,墙上贴着一些关于女性生理健康方面的小知识,还有个产品体验室,其实就是一个隔音房间,里面有一张体验床,还有一台免费提供公司情趣用品的自动售卖机。

总体来说,情趣用品行业起步比较晚,因此年轻员工比较多,90后甚至00后已经是公司主力军。小琳也观察到,“女生肯定比男生多,但男生比我想象的要多很多,感觉是1:5”。有的同事跟她一样有社交焦虑,说话不多,“部门之间交流不多,大家还是以工作为中心。”

既然是工作,难免会遇到工作上的问题。入职前,小琳对运营岗位充满期待,希望创作一些鼓励女性的品牌宣传文案。结果上班第一天,美好的想象就破灭了:没有老师授课,没有企业培训,只能做客服、销售等工作。“每天要管理企业微信,回复一些脚本,还要管理上架、搞活动、发优惠券等事情,跟我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。”结果,后来小琳上班,一直处于一种退缩状态。

作为一名应届毕业生,晓琳对自己的薪资待遇还算满意,但被问及是否会推荐去情趣用品公司工作时,她仍认为需要慎重考虑,“每个岗位都和其他公司的相同岗位差不多,只是你的文案可能就变成了情趣用品的描述。”晓琳对行业的未来持乐观态度,“情趣用品的出现就是成功。”

(图/《我的解放日记》剧照)

从事情趣用品行业,遭受的批评和骚扰可不少。作为品牌总监,晓晓在工厂实地调研、谈判时就遭遇过言语骚扰。

“很多厂长会以为情趣用品公司的老板是个女孩子,跟你聊天的语气很暧昧,说你回去试试看,肯定用过很多种。”面对这种情况,晓晓坚守自己的底线和原则:“你们到底谈不谈工作?如果不谈,那以后我们都不联系了。”她还说:“如果还有工厂还这样跟我们联系,我就直接拉黑。”

晓晓也经常在朋友圈分享自己品牌的产品和行业文章,有人会开玩笑地评论说“你也试试”。晓晓没有理会这些声音,继续做自己认为对的事。

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,没过多久,就有人来问她“真的有这么多人在用吗?”还问她销售平台、利润、还能不能进入这个行业等问题。晓晓能明显感觉到,这些人在“不断刷新他们的认知”。

情趣用品市场规模或许比很多人想象的还要大,根据《2023-2024中国情趣用品行业及消费者行为调查分析报告》显示,中国情趣用品市场规模保持稳步上升趋势,2022年达到1685.3亿元,位居全球第一。情趣用品行业在生产环节已趋于成熟,市场增速逐渐趋于稳定,预计2025年市场规模将达到2081.3亿元。

从1993年第一家小型情趣用品商店发展到如此庞大的情趣用品市场,已经过去了30年。

“如果你问别人关于情趣用品的事情,他们可能不会告诉你,但如果你去任何一个平台看看销量,可能会看到几万件。”刘悦目前在做海外情趣用品市场的调研,她曾经研究过国内情趣用品市场,用一个词来概括大众的心理——“撩”。私人配送的电商渠道给“撩”消费者提供了足够的安全感,种类繁多的情趣用品满足了人们各种性欲。

(图/《我的解放日记》剧照)

如今,情趣用品已进入大众视野,产业规模越来越大,上海、广州、香港、台北等城市都“公开”举办情趣用品博览会。

放眼望去,情趣用品博览会上人头攒动,国内知名品牌、参展商、观众,热闹、开放、欢乐,30年前第一家情趣用品店开业时的冷清景象已不复存在,社会的性观念和性意识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,人们越来越认识到性的价值。

从事性咨询师近十年的李锦薇今年4月参加了上海国际成人娱乐、生活方式及健康产业博览会(API EXPO),发现现在的成人用品已经变得更加“人性化”,无论是造型、色彩、材质,还是使用流程,“都考虑到了大众对于成人用品的需求”。这也说明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“正视自己的身体,照顾自己的情绪和需求”。

(照片/剧照来自《好久不见》)

田丽莎也参加了今年的上海情趣用品博览会,她重点关注了博览会上各式各样的情趣用品,并挑选了需要采购的产品。她的情趣用品店已经开了两年,寻找供应商、采购、客服、发货、售后等所有流程都是她自己负责。她对工作本身的热情超过了对利润的关注。她坦言,情趣用品店的收入“很普通”,但她不在乎盈亏,只在乎顾客反馈给她带来的成就感,“让别人开心,也让自己开心。”

情趣用品行业蓬勃发展,暴利的浪潮吸引了岸上人们的目光,但浪潮中依然良莠不齐,产品质量参差不齐。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:小林工作了一段时间后,对工作感到失望,离开了情趣用品公司;小小带领团队积极研发新产品,为创业版图添砖加瓦;田丽莎继续经营着她的情趣用品店生意,她温暖阳光的笑容感染着每一位向她咨询情趣用品的顾客。

校对:于建; 操作:陆子睿; 排版:魏娉婷

[1]李银河,《性学概论》

[2] 潘绥铭、黄莺莺,《性的变迁:21世纪中国人的性生活》

[3] 凤凰卫视.《禁果1993:中国第一家情趣用品店20年的风风雨雨》

[4] (艾媒咨询),《2023-2024年中国情趣用品行业及消费者行为调查分析报告》